【基本信息】 作 者:林贤治 著 出 版 社: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出版时间:2010-6-1 【内容简介】 这是作者近三年来的随笔及评论的结集。 知识分子问题一直为作者所关注,全书通过对多位西方著名知识分子的叙述,探讨知识分子与国家、社会、革命、历史诸关系,解析作为理念人和实践者的知识分子的价值观念与人格建构,特别强调自由批判的精神。其中,对于中国“国民性”及现代作家“精神还乡”问题的阐发,寓褒贬于历史观照之间,视域开阔,观点鲜明,创见迭出。 【作者简介】 林贤治,当代著名学者,著有诗集《骆驼和星》、《梦想或忧伤》,思想性作品《平民的信使》、《胡风集团案:二十世纪中国的政治事件和精神事件》、《守夜者札记》、《自制的海图》、《五四之魂》、《时代与文学的肖像》、《午夜的幽光》、《一个人的爱与死》,自选集《娜拉:出走或归来》,传记《人间鲁迅》、《鲁迅的最后十年》、《漂泊者萧红》,主编《二十世纪世界文化名人书库》、《曼陀罗译丛》、《流亡者译丛》、《流亡者丛书》、《散文与人》、《记忆》、《人文随笔》、《文学中国》(合作)等。 【目录】 题 记 卢森堡:“嗜血的‘红色罗莎’” 阿伦特:沉思与反抗 自由、祖国、十字架 一个女人和一个时代 写在《希特勒万岁,猪死了!》的前面 奥威尔:从政治中来,到政治中去 《1984》的一个新译本 法国知识社会中的一场战争 索尔仁尼琴和他的阴影 苏联知识分子的命运 夜读抄:《论小丑》 国民性批判问题的札记 《中国作家的精神还乡史》导言 鲁迅:四城记 鲁迅:“带着枷锁的跳舞” 《鲁迅语录新编》前言 萧红和她的弱势文学 怀念耿庸先生 诗人的工作 重印《中国文字狱》序 黄河遗文编后记 从低泣到嚎叫 《我是农民的儿子》序 《我是农民的儿子》再序 《满天星文丛》 序 《人文中国》前言 《烙印》序 知识分子与自由 一代知识分子的苦难人生 经典的言说 关于“思想者文学” 关于“底层文学” 关于“介入文学” 【书摘】 题 记 岁云暮矣。 灯下编辑几年来的短文,发现题旨颇相近,都是知识分子、文化与文学之类,跟此前出版的集子差不多。 关于知识分子的话题,始于对鲁迅的阐述;稍后,为舒芜的文章所触发,乃有关于“胡风集团案”的议论。这时,历史已被推入九十年代,沉寂间勃兴了诸如“告别革命”“反思五四”“躲避崇高”“振兴国学”等猛论,或许与心境的焦烦有关,总之听起来特别聒噪,遂又断续写下若干质疑及抗辩的文字,以至于今日。这些文字,自知距神圣的“学术”太远,无非抒愤懑而已。 论及鲁迅时,曾写过“中国没有知识界”这样的话,原是针对上世纪三十年代知识分子集体“入阁”的现象而来的,而今检讨起来,似乎也还算不得过激之谈。“知识”而有“界”,不问而知,存在着知识分子精神的整一性,所谓“团队精神”。就是说,有一个共同的价值观,引导着知识者的实践,并以此维系他们。试想,在中国历史上,除了五四,我们在什么时候看到过这样一个有着道义担当的知识群体呢? 对五四——无论是作为一个时段,一次运动,一种思潮——的理想性、批判性和反抗性的否弃,实质上是对知识分子角色的背叛。什么是知识分子?五四一代以英雄主义的群体行动,对这个拿来的概念首次作出本土性的阐释。简而言之,其一,对权势社会保持相对的精神自由及独立身份;其二就是社会实践性。伯林把俄国知识分子称为世界上最优异的军队,詹姆逊说最好的知识分子出在法国,都因为这些国家的知识分子代表社会的广大阶层,主要是底层,即所谓“沉默的大多数”以抗议政府,而且一直处在社会运动的前沿。胡适称五四新文化运动为中国的“文艺复兴”,也正因为适时产生了一批破坏旧轨道旧偶像的人物;在人的解放这一根本意义上,与世界现代潮流相衔接。 知识分子本身意味着独立性与公共性的叠合,要求置身于公共空间而立足于个人责任。对于“公共”的涉入,可以有不同的状态和方式,大呼猛进者固不必说,像加缪小说《鼠疫》中的里厄大夫做的疫情记录工作,看起来平淡得很,而工作的实质却在于对抗遗忘。为人类的灾难作证,公共性是不言自明的。知识分子的角色选择唯是一种选择,就是听从良知的召唤,坚持在破坏中建设,在体制外建设;结果,导向革命问题的讨论,乃至直接参与革命都是势所必至的事。书中介绍的两位女性卢森堡和阿伦特,都有论革命的专著,卢森堡最后还是以身殉了革命的。她们一致肯定革命对于创造一个政治自由空间的积极作用,这种态度,与我国当代俊杰之士反对革命的论调完全相反。 文化问题过于广大,简直无所不包,像革命,就是一种政治文化。书中虽然多有涉及,不过泛泛之辞,只有关于国民性批判问题的一篇札记,思路稍为集中,但也并不深入,只是从相关的材料中拈出可供追索的若干线头罢了。讨论最多的还是文学。中国文学的问题,我以为,精神的衰微和语言的贫乏是主要的。这里有一个语境问题。其他精神文化领域,似乎也都大抵如此。 不是知识分子而谈知识分子,正如不是文化学者而谈文化,不是文学家而谈文学一样,于我确乎是不相宜的。然而没有法,世事总有不能已于言者,何况像我这样褊狭不平和的人。从前自以为是一个乌托邦主义者,其实由来便非专一迷恋旧日的梦境,也不时环顾左右,有所憎恶,有所抗拒,于是又觉得是一个反乌托邦主义者了。 其实,世上的许多问题是无须讨论的,即便有所谓“公共论坛”,看似众声喧哗,到底是自说自话。一个人在纸上跋涉,歌哭,笑骂,全凭内心的指示;这种自我解放的感觉,在实际生活中确是不曾经验到的。虽然,声音听起来不免显得空洞、含糊、乏力,且往往羁留纸上而于社会无涉,我仍然乐意倾听,——因为,毕竟是自己的声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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